三月的红同市已经进入了春天，但夜晚的气温依旧低的刺骨。
万籁俱寂的夜里，一辆出租车孤独的行驶在柏油路上，像黑白默片里的场景一样不真实。
车的后座上，坐着一个戴眼镜的年轻男人。
他的头靠在车窗上，用耷拉下来的兜帽遮住了眼睛，在温暖的车厢里沉沉的睡着。
男人的名字叫程熠，是《红同日报》的记者。
这晚为了修改一份有问题的稿件，他一直加班到晚上十点，错过了末班车，只好打的回家。他租的公寓在城郊。
“每天的生活都在无聊的重复着，偶尔有不同的地方也蛮不错啊。”上车前，程熠自嘲的想。
窗户上响起滴滴答答的声音，外面下雨了。
狂风呼啸着，传来树枝断裂的嘎吱声，谁家的丧家犬在哀嚎。
司机降低了车速，顺手把雨刷和收音机开了起来。
“嗒嗒嗒嗒”
“黑夜给了我黑色眼睛”
雨刷器和着音乐在雨夜中机械的摆动，司机双目无神的望着前方，紧握方向盘的手一动不动。
伴随着凄历的雨声，整辆车剧烈的晃动了一下，程熠的脑袋猛地撞在座位的栏杆上，他一下从睡梦中惊醒过来。慌乱中，程熠感觉到额头上仿佛流淌着某种温热的东西，他伸手摸了一把，果然，满是血迹。
“怎么了！出了什么事！”程熠一边摸索着掉落的眼镜，一边大声的问。
司机没有回答。
“车祸？”这是程熠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。透过破碎的挡风玻璃，可以清楚的看见车头因为撞击到某个硬物而破碎变形。
程熠擦干眼镜上的水渍，戴起来，打开车门走进了暴雨中。
这个地方已经是郊外，本来就人迹罕至，又正值深夜，空荡荡的路上连一辆车也看不到。
夜很黑，但出租车停下的地方正好被一盏路灯的光束直射着，不至于看不清东西。
程熠走到驾驶座旁，重重拍了几下窗户，司机却完全没有反应，只是一直靠着座椅上，不知道是昏了还是死了。
他又绕到车头，想看看究竟是撞到了什么，但前方却诡异的空无一物，一种莫名的恐惧升上他的心头。
空气中，汽油的味道弥漫着。
程熠靠着车门坐下，从湿透的上衣口袋里拿出手机，用颤抖的手指一下又一下的摁着开机键。
他彻底绝望了。
远处的天空划过一道闪电，随后，炸响了初春第一个惊雷。在震耳欲聋的雷声中，一个穿着橘色雨衣的高个男人走到诧异的程熠面前。
“您是附近的居民吗？我的出租车出了车祸，司机可能也受了伤，请帮我打电话给警察和医院吧。”程熠哆嗦着恳求到。
雨衣男点了点头，大声的说：“下雨了！”
这句话牛头不对马嘴。
程熠呆呆地看着他，愣住了。他觉得这个人脑子不正常。
他还想再说些什么，但眼前的场景却让他生生闭上了嘴，密密麻麻的雨点中，男人的身体开始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扭曲、变形，嘴裂开，一块块凸起像雨后春笋撑破了雨衣从身体里冒出来。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嚎叫，不过十几秒的时间，男人已经变成了一副半人半虫，像恶鬼一般的模样。
雨夜、孤灯、尸体、怪物，这一切都散发着无尽的荒诞感，充斥着整个人类社会，宇宙冷漠而荒谬，人在真正面对它时，一切的现实和理智都将崩溃
程熠瞪大了眼睛，撒开腿不顾一切的朝反方向狂奔，但没跑几步就因为体力不支滑倒在地上。
他惊恐的回过头，那个像昆虫一样的怪人迈着缓慢而坚定的步伐向他走来，口器缓缓张开。
他想呼救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怪人走到自己的跟前。
“我不想死”
程熠脑袋里已经一片空白，只剩下了这个强烈的念头。
怪人的右手带着利刃，即将落在程熠的身体上，从后方传来的巨大轰鸣声让它猛地停在半空中，两束黄色的光线照射过来，怪人痛苦的挥手阻挡，似乎很害怕光线。随后，一辆机车疾驰而来，将怪人直接撞飞了数米。
机车停在了程熠眼前，骑手翻身下车，对着程熠做了个手势，“这里交给我了，快逃吧！”
程熠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，虽然雨水的冲刷让他视线模糊，但他依然看见了骑手的头盔下露出了一段白皙的脖子，那绝对是属于人类的。
程熠踉踉跄跄地站起来，感激的向骑士鞠了一躬，转身逃走了。
不知道跑了多久，道路的两旁开始出现一座座高楼，马路上也有车辆和行人时不时的路过。程熠回头看了一眼，身后的黑暗已经被都市的灯光驱散的无影无踪。
“得救了......”他松了口气，瘫倒在地上。
（二零一八三月四日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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